這是雙啟星一個平靜的黎明。

【身臨其境】大世界藍白流光的幻彩屋頂和墻體, 在晨曦中閃著瑩瑩柔光。

黎明是這裏一天中人最少的時刻。

【身臨其境】內，10個體驗區共500個登錄艙中，還有一百多個玩家沈浸在虛擬的世界中。工作機器人時不時穿插其間, 關註著那一百多個玩家的登錄艙。

“嘀嘀——！”一陣尖厲的警報聲打破了黎明的平靜。

這些還在登錄艙裏“奮戰”的玩家被這警報聲打斷。

所有登錄艙自動斷網, 艙門彈開。迷迷糊糊的玩家們聽見了警報聲, 立刻都清醒過來，他們知道這是危險來了。

他們慌忙爬出登錄艙, 一窩蜂地向體驗區的出口跑去。

【身臨其境】僅有的三名人類管理者沒搞清楚怎麽回事, 但這種最高級的危險警報, 還是讓他們放棄情況探查，先趕緊跑出去再說。

這個時候是這裏人最少的時候, 所以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擁擠。很快, 整個【身臨其境】便被空了出來。裏面除了工作機器人, 就沒有生命體了。

所有人跑出【身臨其境】後, 並沒有離開。他們在很遠的地方停住, 回身看著這裏。還有一些路人也都駐足圍觀, 他們都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？

裏面的幾十個工作機器人忙碌開來, 它們打開危險物搜索功能，開始全方位尋找危險來源。

然而，它們的搜索工作開始還不到五分鐘，整個【身臨其境】便在一種沈悶的爆裂聲中震顫起來！

這爆裂不是一聲, 它像海濤拍岸，層層蓄力，直至橫掃【身臨其境】。但只是極短暫的高潮後, 爆裂聲戛然而止。

【身臨其境】藍白相間的“身體”, 從最初的猛然震顫, 轉化為“瑟瑟發抖”。

所有在遠處觀望的人們都還沒回過神來, 【身臨其境】便在“瑟瑟發抖”中分崩離析。就像一塊經過無數歲月，深度風化了的華崗巖石，經強烈震蕩後，粉身碎骨，甚至包括裏面的所有設備。伴隨建築物塌裂和撲落的聲音，整個【身臨其境】大世界被升騰起來的煙塵漸漸籠罩，又慢慢擴大開去。

空氣中彌漫著燒焦與土塵的氣味，人們目瞪口呆！

很快，人群中就有人看出來了：“臥槽！這是定向爆破！最原始的拆除建築物的方法。”

“幸虧有警報，咱們跑出來了。”

“太懸了！”

“晚出來五分鐘，咱們就得被砸裏面……！”

“怎麽回事？誰能耐這麽大？有人在搞【身臨其境】？”

“嗤！早有人說這裏不是好地方！”

……

與此同時，在【身臨其境】大世界的隔壁，海之瀾娛樂*城的小倉庫內，孫行看著面前的爆破監控畫面，既興奮又冷汗暗流。

這一切的幕後操控者就是何曉。

他告訴了何曉如何引響一級危險警報，又給何曉送來了一千枚微型能量觸發式爆破彈。

這種爆破彈大小和形狀都像人的大拇指，所以又稱為拇指彈，比“鳥屎”炸彈還小。它的特點是爆炸時瞬間能量釋放只在三米之內，出了這個距離，就幾乎沒有什麽威力了。

所以這種爆破彈破壞力並不大，不過一千枚放在一起，那威力可就不可估量了。

何曉在夜最深時，開始把這些拇指彈按放到【身臨其境】的各個位置。以何曉的精神力控制這些拇指彈並不難，主要是要找到各處的最佳破壞點，這個工作量很大，直到黎明將至，何曉才讓這一千枚拇指彈全部各就各位。

黎明時分，她“進入”到【身臨其境】防護報警系統，開啟了報警系統的最高警報級別。

把【身臨其境】內的人都“嚇唬”出去以後，何曉精神探查全面積覆蓋，引爆了所有拇指彈。

孫行想過何曉會用這樣的方法解決【身臨其境】，但他不相信何曉能用這樣的方式完成。

他更想不到，何曉會這麽完美地完成。

要知道，同時觸發一千枚爆破彈所用的能量，可不是一般的精神力者能夠擁有的。

孫行回頭看了看何曉，這個瘦小的女孩表情沒有任何變化，看似人畜無害的精致小臉，平靜得讓他看著有些害怕。

她竟然真的做到了！還只似彈指一揮間般的輕松。

此時何曉在他眼裏，更像是一枚KH151型狙擊能量槍的微型聚能子彈，外形小巧，威力可怕。

“何曉，你不是S級精神力吧？”孫行顫兢兢地問。

“你覺得呢？”何曉瞥了一眼孫行，不置可否，但一股強大的精神威壓極快地展露了一息，又迅速消失。

“哦！嗯。”孫行震驚地回味剛才那一息的精神威壓，這難道真是……？

“忘了今天的事吧。告訴你爸低調些，今天的事你家可是最大嫌疑者。”何曉提醒孫行。

“我明白。”孫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。

……

兩個人沒有等【身臨其境】的熱鬧完全散去，便離開海之瀾娛樂*城。他們很快蹬上了飛往啟都市的空客。

新的學年就要開始了。

……

何曉和孫行在開學日的前三天就到學校，屬於最早來報到的學生。

發生在宏源市的詭異爆炸，只是一個新聞，像星際中發生的眾多事件一樣。在綜合軍院，即使有人看到了這條新聞，也沒人在意。

誰都想不到，制造這樣一起詭異爆炸的兩個人，就在他們中間。

在何曉回到學校的第二天晚上，她接到了華天明的通知，讓她來一趟天水一方32號別墅。

華天明找她，一定是有事。

因為何曉他們來學校報到的早，同宿舍的三個女孩都還沒有到校，宿舍裏只有她自己。她沒有驚動任何人，趁著夜幕，去了天水一方32號別墅。

綜合軍院與天水一方別墅區分別在啟都市的北區和南區，相距不是太遠。

何曉用空間轉換，三十幾分鐘後，到了32號別墅。

華天明正在大客廳等她。

何曉一出現在老爺子面前，華天明二話沒說劈臉就問：“宏源市的爆炸是你幹的？”

“啊？”看著華天明那張異常嚴肅的老臉，何曉有點懵。她想了想，好像自己觸犯了暗潛虛能力者的紀律守則。

無論是虛能力者，還是暗潛虛能力者，都不允許擅自懲辦任何人，更別說實施這種光天化日之下，把人家房子炸個粉碎的暴力手段了。

“是，我幹的。”何曉沒有否認。

“為什麽？那裏與你有什麽關系？”華天明依舊很嚴肅，但何曉沒有感覺到一絲怒氣。

老爺子並沒有生氣。

“與我沒什麽關系，是他們太傷天害理了。那裏的游戲體驗系統實際上就是一個能夠‘吸食’人精神力的‘精神*毒*品’，他們害了很多人，我實在看不過去了。”何曉實話實說。

“傷天害理？嗯，這是一個古老的，幾乎已經消失了的詞。天理，那是遠古人類道德標準的天秤。”華天明嚴肅的神色緩和了些，語氣中竟帶上了一絲悵然。

他幽幽地繼續說：“在我們聯邦，不，在當今大部分星際國家，只有程序律法才是判定對錯的依據。只要程序正確，哪怕是殺人奪命也是受這個國家保護的。可若程序不正確，不管你保護住了多少人，你也是犯罪。”

何曉困惑地看著華天明，不知這老爺子什麽意思。

“你知道你這麽做是犯法嗎？”華天明又嚴厲起來，鷹隼似的雙眸盯著何曉。

何曉心中一驚。

她猛然意識到，那麽多年在垃圾星與亂流域的摸爬滾打，讓她已經習慣了遵循無秩序環境下的生存守則，那就是以自己為尊，我有力量我做主。

但現在，她回到了正常的社會，她得遵循這個世界的規則。

她逾距了。

一絲不安從何曉的眼中閃過。

“我……沒想那麽多。可【身臨其境】的危害顯而易見，正像您說的，他們的一切都沒有觸犯律法規則，用正常的程序是沒法阻止他們的。何況他們還有強大的靠山。我若不管，會有人管嗎？我覺得不會，只會有更多的人受害。”何曉為自己辯護。

“這麽說你覺得自己做得沒錯？”華天明聲音輕緩卻透著寒意。

“……”何曉低頭無言。

氣氛沈悶了一會兒，華天明嘆了口氣，打破了沈默，問：“你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麽嗎？來，看看吧！”

華天明說著，揮了揮手，打開了一面全息虛擬屏幕。

“……據宏源警署重案部調查，此次爆炸部署縝密，專業性極強，目標針對明確，或屬於同行業競爭對手的報覆性襲擊，現警方已經對最大嫌疑方，【身臨其境】大世界隔壁的海之瀾娛*樂城展開調查，不過就現在掌握的線索來看，還沒有證據表明此次恐襲與海之瀾娛樂*城有關。警方還將深入調查……

宏源市政長官部發表聲明，強烈譴責這種恐襲事件的施爆者……。幸運的是此次事件沒有傷到人，……。

景藍公司已擬，計劃將在宏源重建一座更大的【身臨其境】大世界，以滿足廣大支持者的需求……”

“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？你成了恐襲者，而他們將繼續。”

何曉心裏一片冰涼。

是自己太隨性了。這次出手不但沒有任何意義，還讓自己成了“壞人”，輿論一邊倒的都在譴責恐襲者，沒人探討【身臨其境】本身的問題。

當然最主要的是，【身臨其境】大世界還將會繼續。

何曉不甘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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